土家族巫的代表——梯瑪

　　土家族巫的代表——梯瑪
　　土家族的巫有四大功能：第一大功能就是幫助人們去實現自己的良好愿望，這具體表現在土家族的梯瑪給人們做梯瑪求子還愿；第二大功能就是幫助人們消除災害，如梯瑪做法求雨；第三大功能就是維系當地的社群的穩(wěn)定，如梯瑪帶頭祭祀進行議款封山等；第四大功能是為人們醫(yī)病治病，如梯瑪給有病的人家或有病的人下陰解結等。這些巫文化的事象，如果我們按照當今的科學來衡量是經不起檢驗的，的確也是一種迷信行為，有的甚至幼稚可笑。但在當時文化落后的土家族地區(qū)，還是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。巫的這些功用，至今還在部分土家族山寨存在，并還具有一定的現實性，如用巫術治病，在醫(yī)院里沒有治好的病，而被巫術治好病的案例也不少，這些有的是心理作用，也有的是一種巧合。除此之外可能還有一些尚未被人認識的因素在里面。在土家族的巫術中，很多事情用當今的科學還不能進行圓滿的解釋，就是梯瑪（巫師）也說不清楚。如果是誰問他根由，他就會說，這是神的旨意，或者說是天意本來就是如此。土家族先民們認為：無論是在天上、地下或是水中，都有神靈，而且世間萬物也都無不聽命于這些神靈。在人類發(fā)展的過程中，人們不斷幻想能控制和影響客觀事物以及部分自然現象，于是便產生了祭祀和巫術活動，巫師也隨之出現。作為土家族原始宗教祭祀主持人的梯瑪，據說都是能通神，且能同鬼神通話，以上達民意、下傳神旨；可預知吉兇禍福，除災祛病；還能從事征兆、占卜、施行招魂、驅鬼等巫術。他們是人與神之間的橋梁和媒介，享有十分崇高的威望。土家族梯瑪是巫的集大成，梯瑪又是土家族巫的總代表。梯瑪主要分布在湘西龍山、保靖、永順和古丈等土家山寨。當時的土家族人民缺醫(yī)少藥，常常請當地的梯瑪“神藥兩解”，間或奏效。梯瑪是土家族“天人合一”的代表，能“天地通”。
　　“天地通”是黃帝時代民間最為盛行的一種巫術事象，傳說黃帝和炎帝是當時華夏兩大部族的首領，經過阪泉之戰(zhàn)，黃帝打敗炎帝，兩大部族就開始融合，成為后來華夏（漢族的前身）的核心。有古書說，黃帝生昌意，昌意生韓流，韓流生顓頊；有的古書說，黃帝娶嫘祖（發(fā)明養(yǎng)蠶）生玄囂和昌意，昌意娶昌仆生顓頊。總之，顓頊是黃帝的后代。絕天地通是關于顓頊的神話傳說，據說最初天和地是相通的，天上的神可以隨時到人間，凡人也可以自由地到天上去。顓頊為了防止人們作亂，便命重和黎二人把守通天地的通道，改變了過去那種人神雜糅的局面。這則神話說明，大概到傳說中的顓頊時代，由于生產力的發(fā)展，貧富開始產生，部族首領開始脫離民眾，成為高高在上能與天神和地神對話的“天帝”，而廣大民眾卻是不能的。但是顓頊的旨意幾千年都沒有傳播到土家族地區(qū)。土家族梯瑪一直扮演天地通的角色，黃帝命重和黎的“絕天地通”對土家族梯瑪不具任何約束力。梯瑪是土家族人民最為信任的半神半人的人物，他在很長的歷史時期內扮演了土家族思想精神代言人的角色。
　　土家族的梯瑪有兩種含義，一種是指巫師做的法事，另一種是指做法事的巫師。
　　梯瑪是土家族巫的集中表現，梯瑪法事就是執(zhí)行“巫”的過程，梯瑪本人就是土家族的巫師。現將梯瑪作巫的道具和梯瑪部分巫術法事的程序作一簡單的介紹，以便使讀者對梯瑪有一個大體的認識。
　　一、梯瑪的道具
　　神圖，土家語叫“月皮”，系梯瑪跳神的主要掛圖，神圖分大小兩種，在做梯瑪法事時，一般掛大神圖一幅，掛兩幅小神圖。小神圖的規(guī)模就小一些，其中的結構也簡單一些。神圖都是紙質，通過裝裱而成。輕便，便于攜帶，不做法事時就卷起收藏。這里以龍山縣苗兒灘鎮(zhèn)拉西峒尚氏梯瑪所持神圖為例。
　　1．大神圖，大神圖高185厘米，寬75厘米。用紙繪成神像，再裝裱而成。大的神圖全幅畫共分十一層（天、地、靈、神、火、山、鬼、人、走水、無格），共有人物135個。
　　一層：西西清帝置正中、左天公、右天母。
　　二層：左起天將、雷公、風神、天師、天將等。
　　三層：南斗六星，北斗七星。
　　四層：駝龍仙師、駝鳳仙娘、中間天河送子。
　　五層：巖幾吊臘山、天橋、上天橋、天河。
　　六層：白虎山、坡腳土地、黃河總管土地。
　　七層：十二月堂、各人物形象。
　　八層：土司神堂、彭公爵主、兩護神。
　　九層：十四個人物（舞蹈奏樂）。
　　十層：二元橋，梯瑪執(zhí)法事形象。
　　十一層：牛頭馬面及各種人物造型。
　　梯瑪神圖用于梯瑪跳神時把大門關上掛在大門內。
　　2．小神圖，小神圖有兩種，一種是最上面有三清仙師：此圖上面為彭公爵主，下面是八部大神，彭公爵主面貌慈善，八部大神赤發(fā)紅顏、兇神惡煞。神圖為清代繪制，人物都系明裝。另一種長3米、寬33厘米，圖上繪有三仕女（體）、龍、蛇、鳳、虎、鴨、雞、豬、塔、打花兵、星傘兵、漢人抬轎、推車、四漢人打旗等。此神圖用于《上天河》時，輔于用長凳搭成的天橋上。
　　3．剪紙，用紅紙剪成，一種剪紙是：左上角北斗七星、右上角南斗六星、緊接系天門，天門下系七仙女，下面是東、南、西、北、中五方神靈。左右各有三個大門。此圖掛于中堂神龕下面，用于整個法事程序，最后掃堂用竹桿撐在屋檐上連鞭炮一起燒掉。另一種剪紙是：兩邊表示神帳，梯瑪中系小孩身影形象，插在用升子裝的谷子上面，放在中堂大門內右角上。此剪紙在梯瑪全套法事完畢后，由主戶放在碗柜上面（插立著），一年后，再燒掉，表示戶主小孩再不會到外面飄魂。
　　4。法衣，是梯瑪做梯瑪法事時穿的主要服裝（上衣）之一。由大紅布縫制，黃布匡邊，中胸直開（有少數梯瑪法衣用黃布繡制太極八卦，是受漢文化影響），胸肩左上方寫有“千千兵夫”，右上方寫有“萬萬神將”的字樣，袖不長，袖口較大。背面的左肩有一“日”字，右肩有一“月”字，后下擺開衩。梯瑪整套法事必須穿上。
　　5．八幅羅裙，是由八種不同顏色的布條縫在一塊長約1米，寬約20公分的白布上，每一種布條長約1米，寬約5公分。因為八幅羅裙代表八部大神，梯瑪在做梯瑪法事時，把它圍在法衣的下部分。梯瑪穿著八幅羅裙可以上天，具有一定神的威嚴。
　　6．鳳冠，原本叫八鳳冠。因為八是代表八部大神。每一冠代表一位八部大神。后來有的地方受道教文化的影響改為五鳳冠。’上面的人物也改為：中間為三清，兩邊是天師，用布殼制作，用帶子捆在頭上。
　　7．銅鈴，是梯瑪做法事時的主要道具之一。用合金銅鑄成，共有六顆。據說原本8顆，梯瑪給苗老司、客老司各送了一顆，只剩下6顆。但不能叫六寶銅鈴，還是叫八寶銅鈴。6個銅鈴是這樣分配的，上下各三顆，中間用一根雜木棒連著，上方刻有木馬形狀，并用各種顏色的布條系著，表示龍須。下為尾。梯瑪唱梯瑪歌時把八寶銅鈴反復撞在自己的腿上，發(fā)出動聽悅耳的聲音。
　　8．司刀，用鐵打制而成一個圓圈（大者直徑30公分，小者直徑15公分），鐵質刀柄，呈匕首狀。大鐵圈的圈桿上有很多小鐵圈，有的有24個，有的有12個。小鐵圈的大小也是不一樣的，大的直徑5公分左右，小的直徑2公分左右，小的鐵圈可以在大鐵圈中穿動自如，搖動時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音。梯瑪在做法事時經常搖動司刀，做驅邪請師之用。
　　9．長刀，鐵打而成，長在1米以上，寬約3厘米，刀柄有一鐵環(huán)，環(huán)上系有各種顏色的布條。梯瑪主要用長刀作驅鬼避邪之用。
　　10.竹卦，由楠竹頭做成，有大小之分。大的長30公分，寬6公分，小的長10公分，寬3公分。竹卦是梯瑪在做法事時用來卜測吉兇和算命之用的道具之一。
　　11.牛角，牛角又叫做牛角號，由水牛角做成，鋸去頂尖，并穿孔，便于吹奏。在吹奏口用通眼的雜木作哨子。梯瑪用牛角主要用來渲染氣氛，威感神靈。
　　12.銅馬，有的梯瑪有七個，有的梯瑪有三個，大小不等。以三個的居多，用銅制成。大者約200克，上面有土地王的騎像，小者約50克，無騎像。銅馬放在堂屋里的神桌上，整個法事程序都要擺著。

　　二、梯瑪法壇設施（選介）：
　　起兵發(fā)兵時的法壇設施，這一法事設施的具體操作是這樣的：先用升子裝上稻谷，再在稻谷上插一桿枰，有一個小孩剪紙，燒烯三三炷香，用鼎罐蓋盛菜油，點九盞亮（用燈草分成九處點燃）。這一法壇設施用于《求男求女》和敬《八面山婆婆神》。
　　送瘟神的法壇設施，這一設施用6個碗盛著豬、羊、牛的各種肚里雜碎，每碗一樣。四碗分裝羊頭、大小豬頭（必須殺100斤以上的豬一個，小豬兩個，20斤左右，羊一只），用于送瘟神、洛神、送頭、二、三錢等法事程序。
　　二卡錢法壇設施，大小桌上擺十大碗，碗里盛熟豬肉，擺十雙筷子、十個酒杯、十個糯米粑粑、一大壺酒。桌前掛紅剪紙（有七仙女、南六星等像）。此設施用于送二卡錢（敬青天爺爺），用后即撤除。
　　院壩里的法壇設施，大桌子一張，上面擺有大米一碗，雞蛋一個，人民幣幾元，燒香三柱、飯碗十個（盛有菜飯）、筷子10雙。大桌子下稻谷一升、一尺青布、各色布多條。大桌子后放太師椅子一張，用單被輔好，上放簸箕一個，內放成人衣服一件，小孩銀飾手圈一副，大桌前放小凳子一張，上有刀板一塊，刀板上菜刀砍立著，大桌子后兩角雙竹桿立著（捆好）兩米長的竹桿一根，上掛串錢8串，左立竹桿上捆一塊青布，右立竹桿上掛小豬后腿1只。此設施用來敬天子龍王。
　　三、梯瑪程序（選介）：
　　1．安神，梯瑪面對月皮（神圖），邊搖銅鈴（左手握）和司刀（右手握），在原地轉動。用土家語唱《梯瑪歌》：
　　啊嗨，啊則夭，則哈，塔業(yè)惹業(yè)樹木啦，
　　謝業(yè)幾業(yè)替你啦，業(yè)替主業(yè)樹木替你扒甫主業(yè)業(yè)來也，
　　你業(yè)惹羅畢羅，堂屋惹羅惹替查替查波。
　　漢語的意思是：首先贊美祖先無比高風亮節(jié)，我們誠心誠意敬您們來了，您要給我們賜福賞吉。
　　2．送瘟神，梯瑪從右邊接陪神送來的碗，碗中盛有豬雜碎，梯瑪用左手拿碗，右手作吃狀，口中念咒語，邊念邊作吃狀，走出大門外（正大門關著從右邊開耳門），在門外敬香后，又回到堂屋里，在戶主居住的房門外火輔上念咒語作趕狀，又回到堂屋里敬神卜卦。卜得順卦后，將串錢在堂屋燒掉一部分，兩陪神放鞭炮。梯瑪吹牛角，表示瘟神已被送走。
　　3．敬天子龍王，此法事程序在院壩里進行（因天子龍王在外面慘死的）。左陪神頭戴草帽，右肩扛著長刀，站梯瑪左邊。梯瑪左手拿一串紙錢和青布一塊，右手拿大卦子，邊唱邊敲響大卦，唱完一小段后，行禮一次，行禮時腰彎向前推二次（左陪動作同樣），爾后將大卦子高過頭拋于地下。
　　4．起兵發(fā)兵，又叫上天河。堂屋中輔有睡席，正大門關上，右邊開一扇門，兩位陪神與梯瑪并排立于堂屋正中，左邊陪神手拿來一卦串錢，右邊陪神手拿司刀，梯瑪邊舞邊唱。
　　5．洛神，俗話說“主人怕卜卦，梯瑪怕洛神”。此程序是梯瑪勞累最大的一段。梯瑪手執(zhí)銅鈴、司刀，時而跪，時而站，時而跳，邊跳邊舞還邊唱。
　　6．打欄桿，洛神的繼續(xù)，一段唱完后，梯瑪用司刀在地下卜吉兇（算命的意思），司刀的小圈洛地平者吉，立者兇，若遇吉，戶主同梯瑪一起跪地拜敬。
　　7．坐馬，東家堂屋中放只長凳當馬，分馬頭馬尾，有洗馬、備馬、配鞍、上肚帶等動作，爾后梯瑪手拿銅鈴和司刀，坐于馬上邊唱邊舞，兩面三刀陪神各手拿串錢立于兩邊。梯瑪邊擺舞邊唱。
　　8．敬陽錢，又叫敬家先錢。緊接坐馬，先用成人衣包成的小孩形象抱在懷中，同陪神對講笑話，梯瑪拿司刀和串錢又同陪神唱盤歌，唱完盤歌梯瑪手拿串錢邊舞邊唱。
　　9．敬四官神，東家堂屋中放簸箕一個，用包袱包豬頭一個，粑粑豆腐數塊。梯瑪時坐、時跪，雙手合在一起。司刀銅鈴拿在一起，左右搖擺，身隨一起擺動，唱一段后由茶婆婆倒酒于杯中。梯瑪手拿小卦子卜吉兇，完后放鞭炮，上面的豬頭粑粑歸梯瑪享用。
　　10.十卡（送錢）(1)頭卡錢（送給土王），(2)二卡錢（送給青天爺爺），(3)三卡錢（送給天子龍王）。兩位陪神手拿串錢（用牛皮紙剪成與清明節(jié)掛的紙相同），邊舞邊唱（陪神要回答梯瑪）。梯瑪換手，右手銅鈴，左手司刀，唱慢板，踏四方，每唱一段雙手高舉過頭，司刀銅鈴同時抖動，身子連續(xù)旋轉數圈后，跪地上卜大卦。戶主及陪神茶婆同時下跪，敬鞠躬禮，身子向前推動兩次，每次反復三次，后將區(qū)錢在堂屋中燒掉。燒紙錢時戶主、茶婆、陪神梯瑪跪于四周。
　　11.回兵，去八面山（湘西龍山縣境內的一座大山，突兀立于群山之間，氣勢雄偉）敬婆婆神。此法堂設施同上。這時梯瑪把司刀、銅鈴歸還給應拿來之手，念動咒語，從戶主的住處一步一步的唱上八面山婆婆洞。敬完婆婆神后就緊接“上揚州”。
　　12.上揚州，法堂設施同上，梯瑪面對大門右角，舞動銅鈴、司刀，吹角送神去揚州。
　　13.解冤家，此程序一開始，梯瑪睡在地上，身壓磨子、農具犁耙等。由陪神問，梯瑪答。
　　14.上天河，梯瑪將成包包制的小孩身形，從馬上解下來交與戶主，用兩條長凳相接將月皮（神圖）放在上面，擺4個粑粑，點煙一支，表示天河橋。接著戶主戶門口平放蒸子一個，一茶婆婆打傘坐在蒸子一端。梯瑪舞動長刀念咒語，后將戶主的小孩子抱在手上步步靠近蒸子，邊走邊唱，將一孩子三次從蒸子中遞過，由茶婆婆接著小孩。
　　15.求男求女，梯瑪西朝大門坐，兩陪神面朝神龕，梯瑪手拿司刀、銅鈴，邊擺邊唱，由陪神答。把各種殘疾的人如瞎、跛、癩、聾、駝等唱完（唱時問要不要這些人），陪神回答不要這些人。梯瑪又唱各匠人（木、鐵、裁縫、篾、商人等），問陪神要不要，陪神回答要這些有手藝的人。梯瑪又唱那些勤勤懇懇勞動的男兒要不要，陪神回答說“查，查，查”（好，好，好）。
　　16.趕白虎，將靠大門的神桌全部撤掉，大門打開，把一張桌子擺在院壩里。桌上擺凳子一把，邊上捆竹子一根，上留三條椏。再在上面倒掛雄雞一只，一彪形大漢手拿沙刀立于門外，梯瑪手執(zhí)長刀在堂屋里東奪西撮，捆掛在竹子上的雄雞在上面突然飛去，大漢用刀把竹子攔腰砍斷，表示白虎已被趕走。梯瑪出門行三個鞠躬禮后，全部程序結束。
　　歷時三天兩夜不間斷。
　　17.送天錢，梯瑪把紙扎的小紅人形從蒸子中取出，送與戶主放置碗柜上（一年后燒掉）。再把天門十二仙女圖燒掉。再把一大串天錢用一根一丈六尺長的竹桿，升在大門外屋檐上連同鞭炮一起燒掉。
　　梯瑪法事的這些程序，一般人看不出其中的訣竅，而對梯瑪來說是一整套嚴密而有條不紊的多個巫的鏈條組合。特別是梯瑪做這些法事的時候，必須按部就班，不能草率，不能偷梁換柱，要有一顆虔誠的心給東家做好。否則，不僅東家不滿意，梯瑪本人也會受到神靈的懲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