缸缽洞紀行

    缸缽洞是中國最后一個土匪覃國卿藏身和被打死的地方，其位置坐落在桑植縣利福塔鄉(xiāng)苦竹河村境內。2006年12月下旬，湖南政法頻道《X檔案》攝制組拍攝《湘西匪殤》專題紀錄片，我作為該攝制組聘請的歷史顧問，曾專程到桑植利福塔去探尋過此洞。
　　
    從張家界市出發(fā)，沿溫塘方向的公路驅車而行，約二個小時后，我們一行4人到了苦竹河古鎮(zhèn)旁。按照約定，家住桑植赤溪的退休老人覃葛早早就到了這里等候。大家一下車，老覃就迎上來招呼：“你們跟我走吧，去缸缽洞還有幾里路哩！”大家于是跟著他往一座山包上走去。行約兩里，老覃忽然停住道：“這里有幾座山包，我多年沒來，也不知是哪座山了。”正在疑惑難辨之時，忽有兩個背著空背籠的農婦走了過來，老覃忙問：“兩位嫂子，你們知道缸缽洞在哪里嗎？”
　　
    “缸缽洞還在前面，這里不是”，一位婦女回答道。
　　
    “你搞清楚了吧？”老覃又問。
　　
    “沒錯，我們天天在這一帶砍柴，哪有不清楚的。你們跟我走吧！”
　　
    大家隨即跟著兩位農婦繼續(xù)往前走。
　　
    約摸又走了半里，一農婦指著面前一座山包道：“你們看，這山包中間那塊有青藤刺荊的地方就是缸缽洞。”
　　
    “喲，還要爬這么高的山，我可爬不動了！”扛攝像機的黃晟已累出了一身汗，他真不想往上爬了。
　　
    “堅持會兒吧，這次回去你就有總結寫了，吃了這么大苦嘛！”年輕的責編廖劍鼓勵他道。
　　
    “上去沒有路，我們怎么走呢！”黃晟又道。
　　
    “沒有路好辦，你們兩位嫂子幫忙砍條路，我也砍，我?guī)У糜胁竦叮?rdquo;老覃又道。
　　
    “搞20塊錢我們就幫忙砍，你們愿不？”一農婦又道。
　　
    “好，就20元，一言為定，你們快砍吧！”我答應道。
　　
    兩農婦遂從背籠里取出柴刀，開始砍起來。老覃也一起動手，約摸砍了二十多分鐘，才砍出一條路來。大家順路往上爬過百余米，終于到了缸缽洞前。那洞口長滿了荊棘，兩位農婦揮刀砍了好一陣，才將荊棘砍掉，缸缽洞這時才露出真面目。只見此洞呈半圓形張著口，進洞向下傾斜，里面有一丈多深，七八米寬，形狀酷似一個缸缽，大約這便是當地人稱為缸缽洞的原因。老覃隨即將當年親聞的經歷向攝制人員作了介紹，我亦講述了自己所了解的圍剿覃國卿的史料情況。
　　
    1965年3月24日，在桑植等地隱藏了16年的著名土匪覃國卿、田玉蓮，就躲在這個洞內被搜山部隊所消滅。覃國卿是大庸青安坪人。有一年，覃國卿到桑植上河溪一帶活動，偶然見到一位十六七歲的姑娘，長得如花似玉，兩條長辮子拖到了屁股上一甩甩的很誘人，覃國卿于是派手下人將她搶走，做了壓寨夫人，這位女人就是田玉蓮。入了虎穴，田玉蓮慢慢也就死心塌地，變成r慣匪。他們夫妻兩人都使雙槍，槍法好得能打飛鳥的眼睛。臨近解放時，覃國卿、田玉蓮東逃西竄，躲過了解放軍的多次追捕，一直在山中隱藏了16年。最后一次，覃國卿與田玉蓮在利福塔鄉(xiāng)棉花埡村的打魚垮被砍柴的社員余明六、余世德、余構梁等發(fā)現，覃國卿開槍打死了余構梁，這一下暴露了目標。當地社員很快向解放軍報了案。其時設在青安坪的剿匪指揮部接到報告，立刻部署堵剿，當夜下令大庸、永順、桑植三縣部隊民兵進行大包圍，共有7000多人連夜圍住了打魚塆一帶的大小山頭，覃國卿、田玉蓮乘黑夜曾三次突圍，都被守卡部隊和民兵擊退。天亮時，覃國卿和田玉蓮來到苦竹河后缸缽洞，被搜山的解放軍和民兵發(fā)現，雙方頓時展開了激戰(zhàn)。沖鋒中，解放軍副指導員向南書中彈犧牲，另一民兵排長田其右受了重傷。這時，解放軍少尉謝茂雙從巖槽中丟進一顆手榴彈，覃國卿抓住冒煙的手榴彈想甩出來，他剛抓到手，手榴彈就爆炸了。謝茂雙再丟進一顆手榴彈，田玉蓮用右手抓住，那冒煙的手榴彈又爆炸了，結果，覃國卿和田玉蓮當場都被炸死。他們日常用的銅臉盆，都打成了篩子眼。
　　
    由于覃國卿、田玉蓮在解放后隱藏的時間長達16年之久，所以兩人成了中國內地最后一股被消滅的土匪。一時間各媒體紛紛給予報道。缸缽洞的剿匪戰(zhàn)斗，也就成了特大新聞而被傳頌于世。
　　
    攝制人員將我們的講述作了錄像，接著我們又往山下走。到山腳旁，西斜的太陽快要落山了。黃晟看著遠處那輪又大又紅的太陽興奮地道：“太陽照在土匪洞上、有意境，等一下，我把這落日拍下。”說罷，支起三角支架，將攝像機對準了太陽。
　　
    大家于是又等了20多分鐘。一面等一面又扯談。我給大家講笑話道：“我北京有位文友，有次他跟人吹牛說：‘外國人把薩達姆說成是英雄，其實他算個屁，美國打進伊拉克一年多，就把他從地洞里揪了出來。解放軍多厲害，我湘西有個家門覃國卿，他當土匪躲了16年，才被解放軍擊斃?？偨y(tǒng)與土匪，你們看哪個厲害。’”
　　
    眾人聽到這里都哈哈大笑。此時，又有人開玩笑道：“覃國卿要是能躲到現在，說不定還能當個政協(xié)委員。”
　　
    我說：“那恐怕不能。他犯了血債，殺過解放軍，即使熬到80年代投了誠，他能保住命怕就不錯了。”
　　
    如此說笑扯談，直到太陽落山天快黑了，我們一行才慢慢走回至山腳公路旁，爾后乘車匆匆向桑植縣城趕去。